第 12 章 琉璃如彩霁（第1 / 2页）

九王离开凤榻，撩撩袍子，自个儿坐到圈椅上。小憩之后，少年郎容光焕发，神采奕奕。

“王爷若将头再梳一梳，可就更标致了。”

皇后身边的女史崔婼打趣九王睡乱了发髻。

“那吾儿要母后来束发。”

九王朝皇后撒娇。

皇后含笑过来。玉手取过宫人金漆铜盘里盛放的象牙篦子，沾上了百花油，为九王将鬓角的碎发梳拢。然后取过一根鎏金玉簪，将乌浓的黑发束紧。

铜镜中的少年，双眸光华煜煜，深邃狭长，严肃的时候，带着俾倪一切的灼灼光芒。此时，唇边的笑容荡漾，眼睛又弯成一轮月牙，干净而邪。

“你父皇前朝有事耽搁了。饿了就先用些糕点。你皇祖母宫中的桂花糕，你自小就喜爱。”今日正逢初一，是皇帝陪伴皇后的日子。

皇后吩咐人给九王沏清茶来，临近夜晚，茶水不可太醇。九王醉茶，有一次多饮了几口浓茶，就在榻上辗转了半宿。

九王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，从香几的青玉盘中，捻起一块糕点，送入口中。

他一面细细嚼着，一面对着皇后撒娇：“母后，剩下的桂花糕，我都带回府邸去。”

他每次来皇后这儿，什么也不贪，独爱这口桂花糕的软糯芬芳。

“你这孩子，难道还能少了你一口吃食。”

皇后沉吟片刻，眸中带笑，看向九王：“吾儿，今日母后有些疲累，你且先回府去。”

九王一向孝顺，也不打扰母后和父皇说体己话。赖着皇后又说笑几句，行了礼退去。

九王身影杳杳消失。

目送那月白织锦的团龙袍角，掠过宫门的门槛，消失在月亮门前。皇后脸上笑意渐渐冷却。

宫中柳春日抽芽，在夏日蔓枝，长长的枝条如碧玉裁剪的丝绦，在夏风中涤荡翩跹，到了秋日，就会飘零萧瑟。而今夜，一轮冷月悬挂在柳树早已经枯萎的霜枝上，竟然衬托着这深深帝宫幽暗而诡异，总让人担忧那月影深处会不会窜出将人突然吞噬的怪兽。

九王放轻步子，手指放在唇上，示意守卫的禁军和宫娥噤声。

他轻轻踱步走进勤政殿，想给皇帝一个惊喜。在北郊行营跟着镇国侯刘协练了近十个月的兵，胸中颇有关于行兵布阵的心得要与皇帝分享。

高高的灯树上明珠覆盖了暗色的锦缎，帝王理政的大殿因为灯火晦暗更显得威严而沉寂。一人高的螭龙鼎依旧不倦的焚着兰香，吐着雾。案牍上奏折如山堆叠，山水笔洗上驾着朱砂笔。

殿中人，也见不到皇帝身边随侍的大太监罗诘。

九王一面喊着父皇，一面兴冲冲踏进勤政殿后殿寻找皇帝。

一个小黄门从角落处转出来，跪伏在地请安，同时回禀九王，皇帝在半个时辰前去了皇后处。

“胡说，路上并未——”九王一愣，掩住了嘴。胸腔那处倏忽下沉。

一路出了勤政殿，拐过角门，在人的花园立步盘桓。他从来没有过这样，步履沉重，心头恐惧暗生。

夜风吹过，通身泛寒，皮肤上起了一层细栗。他松开攥了许久的拳头，

凤藻宫总管太监德全，从正殿出来。身后七八个人的队伍，皆捧着食盒，低垂脑袋。